黒白写真に色を染めない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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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中译:不把黑白相片染上颜色的话

——【以下正文】——

作為艦船而生,這樣還會死嗎?

這是一個或許有些難以回答的問題,如果有誰能夠回答這個問題,那她已經再也回答不了任何問題了。

或許自己現在就是那樣的狀態吧。康弗斯這麼想著,再一次做出了把手伸到自己面前確認的動作。而她的眼前也確實什麼都沒有看見。本該映在眼前的纖手毫無蹤跡,低下頭也看不見自己的身體。

眼中的世界像是失去了色彩,變成了明暗不一的黑白照片一樣。康弗斯試著動了動腳,明明沒有觸碰到海面,卻能感覺到身體的移動和視野中景色的變化,就如在海面上飄蕩的遊魂。

如果真的是已經死了,為什麼意識還能這麽清楚地存在著,卻又一點死相關的記憶都沒有呢。因何而死,在哪兒死去的毫無印象,簡直就像夢境裡一樣。

對著無垠的蒼海發了許久的愣,康弗斯才意識到就這麽留在原地毫無意義。儘管還沒能想好應該去做些什麼,她的身體——或者說靈魂,已經先於她的思考一步開始向著某個方向飄去。這可比航行要輕鬆不少,還不用擔心燃料的問題,如果可以的話真想這樣去戰鬥。只可惜恐怕這個樣子是沒有戰鬥的機會了。

她一邊漫無目的地飄著一邊胡思亂想著,從自己為什麼會死去變成這個樣子到自己死了母親大人該怎麼辦,再到一些更瑣碎的事情全都想了個遍,即使這毫無意義。或許是平時要拼命注意著把容易害羞的自己用冰冷的外殼偽裝起來,還有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要處理,沒有分出來的精力去胡思亂想;自從休假之後回到母親大人的身邊,又沈浸在她的溫暖之中,什麼也不願去想了。只有死了之後,才有空閒的時間去思考。因為除了想,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雖然在想很多,但沒有在想自己該往哪裡去,只是任由者著潛意識帶著自己飄蕩——如果那還能稱作潛意識的話。在不知道飄蕩了多久,眼中灰色的天空明暗交替的次數也已經忘掉之後,她的眼中景色終於從一望無際的海變成了陸地。儘管是黑白照片,但色彩的丟失並不會妨礙她認出這個地方正是她和她最親愛的人一起生活的地方。

明明是艦船,明明是依賴著海、沒有了海就一無是處的,但是在最慌亂最不知所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要去的地方卻還是陸地。可能是因為,她的心裡只能裝下一個人,而那個人依賴著陸地,沒有了陸地就無法生活。所以,她就像飛蛾撲火一樣,忘卻了自己的一切,眼中只有她心中之人的世界。

可是,真正她心中的那個人的世界裡,她又能佔到多少分呢。

雖然自己的身體自己也看不見,康弗斯還是小心翼翼地扒著房子的窗戶,悄悄地往裡窺視著。母親大人在工作室裡專心致志工作的身影與平常沒有什麼差異,康弗斯偷偷地看了看她的電腦屏幕,上面顯示著她正在工作的內容,是給新的艦船設計艦裝的工作。

但康弗斯還是感覺不對。

明明康弗斯已經不在了,她為什麼還能表現得這麽平靜呢。

感覺到哪裡不對的康弗斯繞著房子飄了飄,正好看見長春和一隻頭上帶著兔耳髮飾的長髮驅逐艦一起打開大門,於是康弗斯也趁著這個縫隙鑽了進去。

「小長春,我莫名地感覺有些冷。」當她和兩人擦肩而過時,那隻驅逐艦突然開了口。她的話簡直把康弗斯嚇了一大跳,趕緊飄到一旁緊張地聽著長春的回應。

「大概是最近開始降溫了吧。」長春一邊鎖好屋門一邊不經意地回答。

「是那樣嗎?我總覺得不太…」

「那這個怎麼樣?」毫無徵兆地,長春突然就抱住了那隻驅逐艦,看著她的臉突然浮起一絲紅暈,「我的身體能不能溫暖感覺寒冷的妳呢,迪特爾?」

「…」被抱住的那隻驅逐艦也突然沒了聲音,只是默默地低了低頭任長春抱緊了她。

康弗斯卻完全沒有欣賞她們的這份興致,她只是在暗地慶幸,「呼、沒被發現就好。」隨後走到了她和母親大人的房間。

在那裡,她總算發現了真正確切的不對勁的地方,在這個一直都是和母親大人相擁而眠的房間裡,現在擺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張只能睡下一個人、也只放了一個枕頭的床。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在樓梯上徘徊了許久,直到戴森來喊蓮ki大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她才跟在了蓮ki大人的身後來到餐廳。

餐桌前坐著五個人是和康弗斯的想像一致。除去自己再加上長春的戀人的話,的確是五個人沒錯。只是在記憶中,餐桌的椅子明明配了六張,不知道現在沒有映入眼簾的那一張椅子是不是被特意收了起來,還是本來就不存在。

今夜的菜式看起來是自己有幸在長春帶著戀人回家時曾品嚐過的德式料理,似乎聽長春說過是椒鹽脆餅和巴什麼白香腸…巴夫勒爾白香腸…?不對,不是那個…

「蓮ki大人今天也很辛苦呢。」雖然最關心的絕對是戴森沒錯,不過克拉克斯頓也從不會因此就放棄對蓮ki大人和自己這個姊姊的關心。偶爾也會有種想要依靠她的感覺,但康弗斯還是清楚的,無論她對待自己的態度再怎麼溫柔,她的心始終只屬於坐在她身旁的那個金髮小美人。

她輕柔的聲音把還在思考Ba後面接的是什麼音節的康弗斯拉回了神。可能是這幾天除了思考什麼也做不了,導致她養成了這個特別容易走神的壞習慣吧。果然壞習慣的養成真的是一夜之間就能做到的事情呢。

「似乎是新的艦裝設計的工作?算上舊艦裝的改裝,這是第四個孩子了吧?」

「這麽說這裡之後又會住進來新面孔嗎!突然有些期待了!」

「戴森真是的,明明艦裝設計都還沒做完…那會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啦。」

對話還在繼續,但康弗斯已經無暇注意那些了。

克拉克斯頓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在康弗斯聽來有一瞬卻不像克拉克斯頓了。對,就是Fourth那個單詞出口的瞬間。

毫無異樣的溫柔,毫無異樣的平緩,如同密西西比河般的聲音與平時別無二致,但那個單詞像一把尖刀,由溫柔的克拉克斯頓溫柔地用雙手捧起,溫柔地將刀尖送進康弗斯的心臟。

這一刻,她想起了母親大人房間裡的那張單人床,想起了餐廳裡配了五把椅子的餐桌。

這個世界,其實本來就沒有自己的存在吧?

喜歡上艦裝設計師大人,本來就是不可能不應該不被允許的事情吧?

是不是因為本應不該有的這段關係,自己才會變成這樣不存在的狀態呢?

自己的存在被抹消,不再和這個世界有任何的關係,這就是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的懲罰嗎…聽起來像是有著什麼至高無上的意志才會有的故事發展,或者說那個意志其實是真實存在著的,而這就是證據…

圍著餐桌的幾個人開始幻想著將與蓮ki大人的新艦裝配裝的是怎樣可愛的女孩子,她們的談話中時不時蹦出的數字4全都化為尖刀刺向已經不存在的心臟,那是不存在的痛感。

明明自己是不存在的,明明已經沒有了感覺,可那不存在的痛感卻像真實存在一樣一點點撕裂康弗斯的心。

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興高采烈的討論聲,蓮ki家可愛的驅逐艦們,以及巴夫勒爾…不是,巴伐利亞白香腸的香味,全都感受不到了,剩下的只有疼痛。

最後,連疼痛也消失不見,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啊。」

溫暖的觸感久違地在肩上感受到,睜開眼看到的雖然還是很暗,但已不再是無盡的黑暗。沒有燈光的照明有些看不清,但康弗斯可以確認那正是自己所在意的人擔心的表情。

「康弗斯喵喵做噩夢了,不要緊嗎?剛才夢話的內容、很可怕的樣子…」

聽到母親大人熟悉的聲音,康弗斯才發現剛才的場景全是噩夢中的景象。沒有什麼偉大的意志,也沒有什麼黑白的世界,更沒有那張單人床。

即使如此,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流了出來,本就不太清楚的關切的面龐一下被淚水糊成了一團。康弗斯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抱住了身邊的那個人,就像夢裡長春所做的那樣。

「等、等等,小康弗斯?不要害怕了,我在這兒呢…」

蓮ki大人也輕輕地動了動手臂,把康弗斯也抱得稍微緊了一些。

「是因為明天就要走了,所以才做噩夢的吧…」

這句話讓康弗斯想起了明天的預定——是該要返回港口的日子了,休假即將臨近尾聲,不能再和母親大人一起生活了。或許正是因為滿腦子都想著不要分開不要分開,才會做那樣的噩夢吧。

「母親大人…」

不同於人前冷淡的康弗斯和只有在蓮ki大人和兩個妹妹面前才會顯露的有些害羞的康弗斯,這時候的她的話語裡混著害怕的感情和一絲淚水,變得有些含混不清。

「我在這裡,小康弗斯,所以安心吧…」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但是劃破天空的晨曦還未到來,依然是深夜支配的時間。拉上的窗簾還把僅存的月光也擋在外面,營造出非常適合睡眠的環境。只是在這個房間裡的兩人都沒有睡,而是在被窩裡互相擁抱著。

「我……」停頓了一小會兒,康弗斯還是把「在母親大人心中」以及後續的詞彙統統吞了下去。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前髮被輕輕撩起,隨後額上感受到帶著一絲蓮花的香味的輕柔觸感。

「…著妳的,所以安心睡吧。」

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蓮ki大人的聲音太輕,即使是康弗斯也只聽到了後半句。

(那個沒有聽到的動詞究竟是什麼呢,有點在意啊。)

她們相擁而眠。至少這次,在溫柔的懷抱裡的康弗斯不會再做那樣可怕的噩夢了吧。

至少在這最後的夜晚,能夠安心地接受母親大人的守護。

————

誒!

康弗斯有些驚訝。儘管只是普通的驚訝表情,但能讓她如此動搖的事情還並不多見。

調任委託書,是指我不再歸屬於這個港口了嗎!

明明是回港報到的日子,卻在抵達港口時收到了這樣的文書。雖然她本就在這裡工作不久,也並不和誰有深厚的感情,但畢竟是自己曾經工作過的地方,突然就將自己解僱了還是有些…

誒,不是解僱只是調任嗎。

聽到這樣的說明,她才認真地打量了手中訂好的文書的封皮。上面用大大的漢字寫著的,的確是「転勤」沒錯。

她本想直接拒絕這樣的調任請求,但還是打開看了一眼。

在看到那個她在休假時再熟悉不過的地址時,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自己看錯了。

這個地址…?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往後翻去,隨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為了保護艦裝設計師的安全嗎…。雖然深海還沒有進行過對艦裝設計師的襲擊,但的確是十分重要的…

這個理由,還真是編得有些過分。上面是怎麼通過…呀!

她被按住肩膀身子轉過180度,然後朝著來時的方向被輕推了一把。

…啊啊,說的也是,那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了呢。

那麼,保重。

她道過別,拖著行李箱,重新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真想知道,她看到自己這麼快就回去的時候是什麼表情,而看到那封調任文書的時候,又是什麼表情。